在我故乡的一座小小村庄中,有一家小小庭院。院中有一棵木棉花树。每当三月,春暖花开之时,木棉花便会迫不及待地从嫩枝中钻出来。
十几棵木棉树接连开花,万千事物似乎被那一个个红灿灿的笑脸映得如灿烂的火花一般。那一个个璀璨而纯洁的笑靥,让我入迷,让我沉醉。那红,浓,而不艳。简单的一抹红中,似乎蕴含着无限的遐想与沉思。细细地闻,一股幽香钻入我的鼻腔,直达心灵深处。郁郁然而不刺鼻,馨馨然而不发腻。此刻,仿佛所有的不如意之事如轻烟般消散,只有欢欣与怡然在我的心中游走。
木棉树十分高大。每逢有空,我和奶奶便会在绿荫下,品味乌龙美茶的五味杂陈。奶奶经常一边陪我喝茶,一边说:“人生若不进取,那如同刚品茶般艰苦,唯有奋斗一生,才可换取最后的甘甜。”
天真的我总觉得,木棉如此一开,肯定能开许久。一日,我再回到那木棉树前,木棉树仍在,木棉花却悄然逝去,只留下一地的,红黑相融的海洋。奶奶和我说:“木棉的花期很短,不到半月就会凋谢,珍惜你身边的人,珍惜你眼前的幸福,不要在失去后才追悔莫及,那时一切为时已晚。”
我看着奶奶,心中仿佛明白了什么。
第二年,又是阳春三月。这年的我迫不及待地冲出了青砖老屋,奶奶的背更驼了,每天晚上都得帮她锤锤;她的头发白了,如残冬与初春交界是那仍未消融的雪。当她的脸上,仍带着慈祥的笑。她慢慢悠悠走来,提着一个她所花费一大晚所编的小竹篮,向我慢慢悠悠地走来:“采下木棉花,做成木棉花酥吧!”
她拿起一根竹竿,用力地打在木棉花树上。木棉飘落,如星光点点,落入篮中,宁然安睡。将五片花瓣轻轻分开,洗个冷水澡。开火,倒油,放入花瓣,覆上面糊。蘸上蜂蜜,香甜不腻,酥脆怡人,别有一番风味。奶奶总是把木棉花酥让给我,佯曰:“我不爱吃,你快吃,不然浪费。”后来父亲告诉我,奶奶年轻时,最喜欢吃她妈妈做的木棉花酥了。那时我才醒悟,有些懊悔。
后来上了小学,我离开了故乡。回望那小小的庭院,唏嘘的感慨一年又一年。日落日出犹未变迁,但那棵木棉树,却听说已死了。奶奶年已过七十,生了不少病。今年有幸能再回去一趟。我看着那曾经的木棉树,不禁沉思:“木棉几度开?还有多少三月呢?”